108房客：我与女主播有个约会（修订版）

黄XX 子夜旅馆 2017-07-28 19:24

108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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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已经死了！”这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坐定之后，推了推眼镜说道。
我有些激动，握住他的手：“同志，你是第一个来到这还能保持头脑清醒的鬼！”
他皱了皱眉：“这里是专门收纳鬼魂的地方？”
我摇头：“也不尽然，除了鬼，还收纳跟与灵异、超自然事件相关的人。”
他点点头，陷入沉默。
我咳了咳嗓子：“那么，请开始你的表……额，讲述吧！”
他说：“讲什么，我是如何变成鬼的？每个来这的人都必须讲吗？讲了有什么好处，不讲有什么后果？”
我挠挠头：“目前为止都讲了，讲什么的都有，只要离奇就好。讲了的好处就是可以入住旅馆，不讲的后果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住店要付钱吧！”
男人掏了掏口袋：“可是我没钱！那我能不住店，回去吗？”
“你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看来只有入乡随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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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是一个神奇的地方，人们在这里似乎更容易找到朋友、知己、甚至恋人，但同时，大家又是如此陌生，因为熟悉的，只不过是彼此伪装出来的模样。
张晓杰当然知道这些，但可能是24岁正旺盛分泌的荷尔蒙让他迷失，也可能是隔壁房间小情侣夜夜笙歌让他愤怒，总之他决定约女网友【倩影】出来吃饭，然后表白。这个【倩影】不是一般的女网友，她是斗蛙视频直播平台上的当红女主播，号称半面女天王：她身材性感，嗓音迷人，偏偏还戴着个半脸面具，既魅惑又神秘。在她还没有红的时候，张晓杰就已经看她的直播了，并且硬着头皮把自己吃泡面存下来的工资全充值成礼物给她刷了过去。这就导致他成了【倩影】房间里的张总，每次进直播室，都坐着一辆豪华超跑飞驰而来，引得底下一群围观群众纷纷求抱大腿。
张晓杰当然是享受这种虚拟快感的，但是日渐消瘦的身躯与日益膨胀的欲望让他内心饱受煎熬，终于他决定约她出来，收割培育许久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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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露扭了扭腰和脖子，骨头噼里啪啦脆响，终于又结束了一天的直播。她关了电脑，躺在小床上，刚想放空一会儿，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网友【西门】的微信消息：“周六晚上米兰咖啡一起共进晚餐可好？”
徐露并没有很高兴，而是将手机扔在床上，起身走到卫生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从下到上——一天会换至少十种丝袜的大长腿；常年裸露的小细腰；不论换什么衣服都呼之欲出的36D胸；以及美丽白皙的左脸，随便哪一处都对男人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她十分确信这副样子的自己几乎可以征服任何生理正常的男人。
但是她越看越激动，眼睛都泛出了血丝。颤抖的手轻轻拿下右脸的面具，露出半张恶魔的脸——眼眶裂开，眼球像要随时掉出来，偌大的鼻孔朝天开着，最可怕的是那张嘴，嘴唇整个炸开，裸露的牙龈镶嵌着几颗像钉耙一样往外挖出的牙齿。
一边是白皙精致还带着阵阵香气的左脸，一边是丑陋恐怖似乎散发着恶臭的右脸，反差如此强烈，像是天使与恶魔合体造就，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徐露轻轻捧着自己的右脸，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多，像要直接滴出血来。没有人能接受这半张脸，连她自己看了都会本能地感到恐怖与恶心。它把自己完完全全给毁了。
徐露卸掉左脸的妆，又冲了个澡，出来后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站在床前，拿起手机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给【西门】回了一条微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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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杰并没有想到【倩影】会这么干脆地答应自己的会面，毕竟现在的她那么火，给她刷屏送礼物的土豪已经数不胜数，自己每个月省下来的那点钱已经越来越不够她看了。
看来，她终究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姑娘，明白当年她还未火之时我每个月那几千块礼物对她的重要性。张晓杰这样想着，便走出了地铁站，没急着回家，而是走进了服装商场。他咬牙用信用卡刷了一套昂贵的西装，为了能与女神共渡良宵，一切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就是与女神约会的日子，张晓杰难以入眠，站在镜子前，把新西装穿了一次又一次，还拍了好些照片，正准备给女神发微信，隔壁的小情侣又开始了恋爱活动，惹得他翻出了珍藏着的【倩影】性感直播片段，释放无处安放的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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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下午，徐露关了直播，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看到【西门】发来消息：我穿棕色西装，暗红色领带，位置订在二楼靠窗的雅间。
徐露在衣柜里挑拣了很久，最后回消息：“我戴了个半脸面具，挺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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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杰早早就来到了约定地点，因为紧张，所以想先来熟悉一下地形，更何况他还要给女神布置一些惊喜。
到了约定的钟头，【倩影】还没有出现，张晓杰变得慌张起来，他害怕被放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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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露踩着高跟鞋站立在地铁的角落，因其傲人的身材与稍显突兀的面具而被所有人打量。她给【西门】发了则消息：“实在不好意思，可能要迟到半个小时。”
不一会儿，那边回：“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徐露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面具，笑着打字：“因为，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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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张晓杰等得急不可耐之时，耳边终于响起了那充满魅惑力的声音：“抱歉，我是倩影，让你久等了！”
张晓杰忙起身邀座：“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哈哈，你本人比视频里更美！”
两人开始吃饭，边吃边聊，气氛本来还算融洽，可张晓杰突然提到面具，问她能不能把左脸的面具摘下来让他一睹芳容。
【倩影】脸色微变，又立马转了回来，问张晓杰：“你真想看？很丑也不后悔？”
张晓杰连忙点头。
【倩影】说：“我先去上个洗手间，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难道真的很丑，像网上传言的那样【倩影】的左脸是毁容了的？可都到了这一步，又怎么能说不看呢！张晓杰坚定了想法，开始紧张等待【倩影】归来！终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倩影】落座之后，张晓杰说：“再丑也不后悔，更何况你不可能丑！”
【倩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脸，开始拿住左脸面具，慢慢往外挪。在这紧张地时刻，张晓杰下意识握住了藏在桌下的99朵红玫瑰花，咽了咽口水。
面具突然被扯开，【倩影】的整张脸显露了出来，张晓杰整个呆住了，连花都忘记配合着拿出来举高高表白了。
是的，该如何去形容那张脸呢？他的心中一直翻涌筛选合适的词语……
白皙嫩滑！美若天仙！
以前只看半张脸，还没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如今看到整张脸才发现，她的美丽，原来早已经超过了她的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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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露走上米兰咖啡二楼，靠窗的座位并无任何人落座。她走到一个角落，坐下，盯着楼下的匆忙来往的人群与车流发呆。不一会儿，手机响了，她接听，面无表情，只是点头答道：“对，我是他的相亲对象！”挂了电话之后，下楼出门，打车去了市医院。
徐露慢慢走近已经结束了抢救的病房，看着病床上这个因车祸而导致双眼失明的男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右脸的面具，心想也许这就是天意？
半夜的时候，【西门】醒了。
“我这是……瞎了？”他显得很既聪明又冷静。
徐露握住他的手：“对，你去米兰咖啡的路上出了车祸，眼角膜受到了损伤。”
【西门】沉默了好久，终于出声：“明白了！谢谢你能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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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杰拿出鲜花，但很显然，这并不足以打动【倩影】，仿佛摘下面具是还了他曾经的热爱与执迷，饭局的下半场，【倩影】很少说话，匆匆吃完，找了个理由就告辞了。
张晓杰很失落，虽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但他内心深处总是渴望着另一种低概率结果，他连冈本都准备好了……
他惆怅地点了根烟，瞄了一眼窗外，正巧看见【倩影】扭着婀娜的腰肢，走进了一辆宝马。
精心准备的鲜花，咬牙买下的昂贵西装，除了基本开销所有充值在直播平台上的收入，张晓杰除了对女神的痴迷，已经一无所有，如今美梦做到最后，竟然落了个梦醒时分的下场，他懊恼、愤怒、不甘心！他紧紧捏起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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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露要跟【西门】结婚，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对，大家似乎默认了这样一种现实：你这样的丑八怪，就应该跟一个瞎子在一起。哪怕你只有半边脸毁容，那也是丑八怪，哪怕他是公司老总，那也是瞎子。
结婚当晚，【西门】有些遗憾地说道：“可惜我见不到你最美的样子！”徐露笑道：“这样最好，在你心中我永远都是最美的！”
婚后徐露关掉了直播间，做起了淘宝服装。而【西门】则显得安静，不干涉她做任何事情，努力适应着盲人的世界，在家不是开电话会议，就是学习盲文。
结婚周年纪，两人共进晚餐，徐露劝【西门】将公司交给其他人打理，免得让自己太过辛苦。【西门】点头：“是啊，也该把公司转出去了，露露，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要这么努力经营公司吗？”
徐露说：“男人赚钱的动力是天生的吧！”
【西门】摇摇头：“不是，我必须跟你坦白，是为了一个女人。五年前，在我还一无所有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美女主播，可是她却在一个晚上被人泼了硫酸，毁了容。那晚其实我在场，我去她的小区向她表白，远远看着一个男人向她行凶却无能为力，我当时疯狂地追击凶手，可惜还是没能追到。那晚那个时间点，小区摄像头只拍到了我一个陌生人进出，于是美女主播与警察都怀疑是我干的，我百口莫辩，好在没有证据。但我也深深自责，如果自己能早一点去到她身边，也许惨剧就不会发生？
“总之我开始努力赚钱，就是为了帮她把脸修复，可是当我开了公司，并且实现盈利之后，她却已经消失在了大众视野，有人说她已经自杀，也有人说她还在某个三四线直播平台当主播，可她当年实在太火了，以至于三四线有太多女主播模仿她的造型直播，我想找她如大海捞针，但还是得捞，于是请人帮我筛选可能的对象以相亲的名义安排见面……你是我见的第三个，可惜我却出了意外！”
徐露眼眶泛红，轻轻抱住了他：“这个事情一年前，你在病房里就跟我坦白过了，这也是我下决心嫁给你的原因啊！你现在有了我，就没必要再沉溺于往事中了。”
【西门】叹了口气：“是啊，有了你之后，我才发现执念的可笑之处，我们总是在错过一些风景，但我们也总会到达自己的彼岸。可惜啊，我是个瞎子，我多么渴望见你一面，看看你美丽的脸，辛劳的手，看看你每天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露露，要不你还是改嫁吧！跟着我太委屈你了！”
徐露摇着头，眼泪一颗一颗往外流，弄脏了地毯与右脸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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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杰红着眼开始了不择手段的奋斗，他从来就不笨，毕业之后混得太差只不过是因为懒散，如今不一样了，当一个人收拢所有的心神一心决定做一件事情，即使最后他没能成功，结果也不会太差。
三年的底层打拼，他成为了公司的高管，随后跟着副总跳槽出来单干，成为了新公司的合伙人，虽然刚当上老板就出现了一些意外，但他终究熬了过来，而且经历了一段婚姻之后，他更显成熟老辣，两年的时间里，生意越做越大，公司已经准备上市。
这天张晓杰跟一个老板谈合作，该老板做的是艺人经纪，手下有一大批网红女主播，两人饭后回到酒店，老板给他送了一批模样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女主播过来，让他挑拣一个过夜。他选了一个戴面具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说是情结。
那是一个张晓杰永生不忘的夜晚，蜡烛、音乐、玫瑰浴，一番催情之后，女主播开始在他身上卖力扭动腰肢，疯狂的驰骋，他也似乎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刺激，兴奋得近乎发疯，缠动中伸在空中的双手竟一把抓下了女主播的面具。
露出一张天使与魔鬼共存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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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露自杀了，她留下了一封眼角膜捐赠意向书，捐赠对象是丈夫【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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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杰杀了人，他在春宵之夜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以至于把水果刀捅进了女主播的心脏。待身上的血凉下来之后，他才醒转过来，心想既然六年前的事情自己都能脱身，这一次为什么就不行呢？他用手机发出了一个信息，然后在床头静静地坐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警察来了，刚把他带到宾馆门口，一个精神科医师就带来了他的精神病鉴定书，书上说他患有严重的幻觉症。
因此张晓杰并没有被扭送至监狱，而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进行治疗。进到院里，他一看到女护士，表情一变，拔腿就想往外逃，主治女医师拦住了他，他一抬头，眼一黑，昏了过去。
张晓杰醒来后，已经疯了，只要见到女的，就十分惊恐，不停后退，乱嚷着一些诸如“你先不仁，我才不义的，我早就查到了你花钱请人在我的车里动了手脚”“夫妻一场，为什么要苦苦相逼，当年我喝多了，实在忘记了拿的是馊水还是硫酸”……最后，在一个护士疏忽的夜里，他用勺子挖眼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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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男讲完了故事，看着我，似乎在索求回应。
我从故事里回过神来，忙说：“跟我玩叙述诡计呢？所以你就是张晓杰？”
他笑了起来，略带嘲讽：“不不不，你们没有规定一定要讲自己的故事！”
我点点头：“所以，这个故事中漏掉的情节都在你身上咯？”
“是的，我叫莫名，主要是陪人喝喝酒，偶尔怂恿他去教训一下那些拜金女，然后把他准备好的馊水跟硫酸换一下。或者是接受客户定制任务，将其仇人车里的刹车系统搞坏。当然，也包括给人开具精神病鉴定书。”
“开具精神病鉴定书？”
莫名耸了耸肩，并没有回话。
“好吧，刚才你说的第二条我能懂，但是第一条什么意思，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而且既然这个故事与你关系不大，那么你又是怎么死的呢？”
莫名说：“我可以拒绝回答吗，你之前只说来这的人讲一个离奇故事就好！”
第一次遇到这么不配合的顾客，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将108的钥匙交给他：“去吧！”
他朝我道了声谢，然后大步往里间走去。
终守夜人的职责其实特别简单，通俗来讲，就是一看门的。来的人我无法选择，他们要讲什么故事我也没法干涉，甚至是没讲出来的事情也不好多做追问，至于来这的每个人的结局，我更是无法知晓。
幸亏我这人没什么好奇心，因为说好奇心害死猫……额，对了，今晚那只懒猫哪去了？
我在大堂里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它打盹的身影。
正疑惑着，突然从里间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万千雷霆在子夜旅馆炸开一般。我捂着耳朵探头一望，发现106的门上生成了一个黑洞般的巨大漩涡，一个少女从漩涡里被抛出来，摔倒在地。
我慢慢靠过去，首先在地上发现一个熟悉的物件——偌大的黑色长棍，再往前走——凌乱的马尾长发，黑色夹克皮衣，牛仔裤，长筒靴，精致的小脸……果然是那天揍我的小女孩！
小女孩嘴角流着血，看起来受伤颇重，我正想蹲下去扶起来，不料她眼睛突然张开，吓了我一跳。
她看见我，眼睛里流露出一股绝望，张口说道：“完蛋了，居然清理到了晚上，这个月又白忙活了！那个死女人每次来都要折磨死我！”
我踢了踢地上的棍子，没踢动，是铁的，只好朝她挥挥手：“姑娘，先说好哈，别动手，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少女白了我一眼，没回话，不过也没去摸身边的棍子。
我刚开口问道：“请问你是……”
话还没问完，她居然就直接在我的注视之下——变成了一只黑猫！！！
她居然就是那只又肥又懒陪我度过了无数个阴森夜晚的大黑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