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房客:多出来的那个人

发布于 2021-12-17  166 次阅读


102房客:多出来的那个人(修订版)
黄XX 子夜旅馆 2017-08-01 12:04

102房客
引古宅黑暗的正厅四角,伸手不见五指,却被一阵又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给串联了起来,不过在之前的几分钟里不时就会出现一句的咳嗽声,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出现过了。陈雨开始后悔玩这个莫名其妙的四角游戏,她的后背已经冒出冷汗,脖颈处总感觉有阴森的凉风吹拂,可是该死的游戏规则却不允许她回头。
……黑暗中除了她愈发剧烈的心跳声,只剩下那本不该出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向她的后背靠近。突然,脚步声停止了,在离她身后五六米的地方,她侧耳努力去听,什么动静都没再有,屋里静寂得像鬼片。她正疑惑着,却不料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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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年轻人从大巴下来的时候已近傍晚,他们顾不上欣赏晚霞,与这个灯火初上的美丽古镇,背着大小包在街上横冲直撞,着急寻个住处。可是一间间旅店客栈挨个询问过去,老板都是同样的话:“这七八月份正是暑假旅游黄金季,你们这个点才来订房间,早没啦!”
身形最高大的李军有点懊恼,他偷瞄了一眼走在最前方的班花陈雨,不敢指责这位大小姐本来说好去邻镇却在上车前突然改主意的做法,只好烦躁地指责身旁的波波:“你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就没想到在车上的时候先订个酒店呢?”比李军低了一个头的波波急得跺脚:“在车上的时候不就跟你说了,我手机没电了,你还说没事,跟两大美女同行,住哪不是住!”
“玩笑话你也当真!”李军作势要捶波波,琳子冷笑道:“是不是玩笑话谁还不清楚啊!”一旁的大鹏忙劝解道:“这事不怪波波,也是我没想周全。”琳子瞪了他一眼,大鹏赶紧赔笑。
陈雨回头说:“大家不要急,咱们再往镇子里面走走,总能找到住宿的地方。”
然而夜幕降临,这五人依旧没找到住处,只好先找个饭馆吃饭,谁料饭店老板听了几人的随口抱怨后主动说自己有一间古宅改建的旅馆,不贵,就是有点偏,而且常断水断电,所以住的人少,现在还没有客满。
情急之下容不得再挑拣,几人跟着老板左拐右拐彻底迷路之后,终于来到了一间古砖灰瓦的旅馆门口。李军忍不住吐槽:“老板您所谓的人少客未满也真是太客气了,这压根就没人,鬼屋一栋嘛!”老板拉上电闸,朝李军笑道:“小伙子真会开玩笑,花单间的钱住别墅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事情啊!”
大伙随后跟老板走了一圈,都觉得旅馆虽然破旧倒也算干净别致,便先付下了三天的钱。
老板临走前提醒道:“不过我得提前跟你们说好,后院上了锁,不能进。”
波波故意压低了声音:“怎么着?这院子难道不干净?”
老板摇头:“那倒不是,我只租下了这个宅子的前院,后院不属于旅馆范畴。”
2老板走后,五人开始分配房间。
这是典型的南方四合院,南门进来是天井,左右各立着一间厢房,正北边是正房,正房后面连着后院,整体布局比一般的南方院落更大气,说明是富贵人家的旧宅,可惜建筑被岁月侵蚀,难现当年堂皇之姿,后院也被封住禁止进入,不然里面的山水园林想必更是壮丽。
正房进去是正厅,正厅左右各有一间卧室,大鹏和琳子住左卧,琳子想让陈雨住右卧,俩女孩有照应,可陈雨嫌右卧的床会吱呀乱响,死活不肯住。于是波波本着为班花排忧解难的原则住在了右卧。李军骂波波无时无刻不在献殷勤,然后选了西厢房的一楼,把床铺更大的二楼让给了陈雨。
一番安顿之后,两女孩去已被改成浴室和厕所的东厢房洗澡,而男孩则在正厅大堂里支了个牌桌斗起了地主,可还没能跑上两轮,整个宅子的灯突然就灭了。李军骂了一句:“这老板还真老实,说常断水断电,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断电。”大鹏说:“别急,像这样的老屋断电多半是保险丝烧了,我去找他要一根换上。”
大鹏走后,波波从行李包里掏出两根蜡烛点在了大厅,牌是打不成了,不过倒是可以欣赏出水芙蓉。陈雨和琳子摸黑洗完澡,没电就没法插吹风机,只能穿着睡衣坐在大厅里,一边用毛巾搓头发,一边被两个屌丝青年打量与意淫。
十七八岁,正是花蕊盛放的美好年纪,偏偏陈雨与琳子又出落得美丽大方,多看几眼,倒也不是什么罪过。可能觉得再看下去会尴尬,李军眼珠一转,提议道:“要不,趁着停电,咱们来玩四角游戏吧!”
一直跟李军唱反调的波波这回居然第一个举手赞成,琳子表示没意见,于是乎决定权落在了一脸茫然的陈雨手中。她歪着头,一边把微湿的长发整个撩至右肩处用毛巾包裹着搓,一边问:“怎么玩?”
李军开始说明规则:“很简单,咱们把椅子往中间挪一下,四人站大厅的四个角,面对墙壁,不准回头。游戏开始后,其中一个角的人就向另外一个角走去,轻轻拍一下前面那个人的肩膀,并留在那个角落。接着,被拍的人就按照同样的方法向下一个角走去,然后拍第3个人的肩膀。以此类推,但是,如果当你走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就要先咳嗽一声,然后越过这个墙角继续向前走,直到见到下一个人。”
波波补充道:“需要注意的是,大家先要约定一个方向,顺时针或逆时针。”
陈雨问:“听起来挺无聊的,这个游戏的意义是什么?”
李军抖了抖眉毛:“……你玩了,就知道了!”
“好吧!”
四人选定四个角落站定,陈雨的身后是李军,李军的身后是波波,波波的身后是琳子。李军先动,但他的第一举动不是走向陈雨,而是先关上正厅的门,然后把桌上的蜡烛吹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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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宅黑暗的正厅四角,伸手不见五指,却被一阵又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给串联了起来,不过在之前的几分钟里不时就会出现一句的咳嗽声,已经有好一会儿没出现过了。陈雨开始后悔玩这个莫名其妙的四角游戏,她的后背已经冒出冷汗,脖颈处总感觉有阴森的凉风吹拂,可是该死的游戏规则却不允许她回头。
她虽然之前没玩过这类游戏,但搞懂游戏规则之后,就一直在计算与记忆:四个人四个角,A走向B,B走向C,C走向D,D走向空位,然后咳嗽,所以第一轮必然是D位咳嗽,第二轮则是C咳嗽,第三轮是B,也就是自己咳嗽,第四轮回到A,现在是第八轮,已经响过七次咳嗽,照理说,应该是与她对角的A位李军走到她身后角的位置时,发现没人,然后咳嗽一声,开启第九轮,可她却只听见李军的脚步停了,接着一个拍肩膀的沉闷声音,然后另一个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响起。也就是说,这个四角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出现了第五个“人”!
黑暗中除了她愈发剧烈的心跳声,只剩下那本不该出现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不急不缓,向她的后背靠近。突然,脚步声停止了,在离她身后五六米的地方,她侧耳努力去听,什么动静都没再有,屋里静寂得像鬼片。她正疑惑着,却不料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悄无声息地搭上了自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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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揣着手电另一手拿着两根保险丝的大鹏在幽深曲折的巷子里迷了路,正想掏手机给琳子打个电话,突然前方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给他指明了方向。他连忙跑过几个拐角,冲进了黑暗的院子,一脚踢开了正厅大门,手电一照,见众人围在地上慌乱成一团,走近再一照,只见陈雨躺在地上,脸上流着殷红的血。
“怎么回事?”大鹏大吼了一声,几人支支吾吾也说不清楚,只说是玩游戏撞到了墙。大鹏仔细检查了一下陈雨的伤势,原来只是磕破了额头,并无大碍,忙招呼大家各自起来:琳子去打水给陈雨清洗一下伤口,波波去拿急救药品,而他和李军则去换保险丝,当务之急先要有电。
一切进展顺利,当古宅旅馆重新通电之后,头上贴了个大号创口贴的陈雨已经醒了,她扫视了一眼众人,又环顾了一下大厅,便双手抱胸蜷缩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李军关切道:“怎么样,要是有什么不适,咱就赶紧去医院。”
陈雨摇摇头。波波趁机怼李军:“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玩什么四角游戏!”
李军在陈雨面前压低的嗓门在转向波波后一下就高了起来:“又讨打是不是,你小子当时不是举双手赞成的?”
波波嘟囔道:“此一时……彼一时。”
已近10点,大家见陈雨身体并无大碍,便放了心,不过众人经此一吓,也早没了玩乐心情,便各自散去,各回各房。
5
晚上11点半,李军坐在西厢房的一楼床头,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这时楼上却响起了脚步声,陈雨在楼梯口歪着脑袋招呼道:“……你忙吗,能上来跟我聊聊吗?”
李军诧异地看了陈雨一眼,愣了一会儿后,开始往上走,一层一层的木质阶梯,咚,咚,咚,咚……转弯,咚,咚,咚,咚……视线越过楼板,看见一床一窗一人儿:床是红漆雕凤杉木床,窗是百灵镂空麻纸窗,人是白裙飘飞美若仙。
正伫立在窗边吹风的陈雨回眸一笑:“愣着干啥,上来啊!”
李军也觉失态,刚提腿,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下意识掏出来一看,是一条微信。内容是:我在外面吃宵夜,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发信人:陈雨。
李军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陈雨,又低头看了看手机,再抬头看了看陈雨。一抹幽蓝的月光悄然倾泻在了那张美丽却忽显狡黠的脸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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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幽静的巷弄里,一男一女并排走着。
“你是说,四角游戏李军作弊了?”琳子睁圆了眼睛,夺过波波手中的手机。
波波点点头:“其实四角游戏一直是有漏洞的,只要冷静分析就能很简单地找到,只不过大部分人在玩的时候都被阴森的氛围惊吓住了,丧失了基本的逻辑推理。
“比如说轮到你走空位了,你不咳嗽,继续往下一个墙角走,拍完下一个人的肩膀,又悄悄退回无人的墙角,这样,就能一直把空位控制在你的前方,而你不咳嗽的话,就不会有人咳嗽,其他三个不知情的人就会以为出现了第五个人。之前陈雨被吓得那么惨,一定是她身后的李军搞的鬼。”
琳子摇摇头:“不对,虽然当时在我的计算与记忆中,本该出现咳嗽声也是被一阵奇怪的脚步声替代了,可这个脚步声只响了一小会儿就停了下来,如果是李军搞得鬼,那么他也只停留在了中途,为何陈雨会被吓得撞墙?”
“笨!”波波白了琳子一眼,“要是他就忍住不咳嗽,走到陈雨身后拍肩膀,陈雨会被吓成那样吗?他是故意走到中途停下来的,然后悄悄脱了鞋,踮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到陈雨后面。”
琳子恍然大悟,随即又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可是咱们这样吓李军真的好吗?”
波波冷哼了一声:“他活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他跟陈雨都是住西厢房,他想吓陈雨晚上不敢一个人待在楼上,然后自己便有机可乘!”
琳子突然扑哧笑了起来:“大家都说李军贼,想不到你比他心眼更多!刚才你躲在李军窗后偷窥的样子实在太猥琐啦!”
波波揉了揉鼻子:“也多亏你刚好在大厅捡到了陈雨落下的手机,不然我还真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军的阴谋诡计得逞而毫无办法了!话说咱们这是去哪啊?”
“大鹏弄了些宵夜和啤酒,让咱们帮忙提提!”
两人拐出小巷,见不远处的夜食摊前大鹏正站在那招手,忙小跑了过去。
琳子接过饮料,波波从地上搬起半箱啤酒,正准备走,突然手中的啤酒箱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大鹏说:“我靠你小子不至于吧,半箱啤酒都搬不动?”
波波张圆了嘴,指了指大鹏身后的人影,琳子的脸突然也白了。
大鹏回头一看,又转回来:“你们俩是见鬼了?李军不认识啊!”
波波吞吞吐吐地问:“李军,你……你不是在旅馆吗?怎么……这么快就跑这来了?”李军提着袋肉串从大鹏身后走出来,露出一副看傻逼的表情:“什么跟什么,老子都跟大鹏出来逛了一个小时了!”
大鹏点点头:“我约李军出来踩踩明天吃饭与游玩的点,你们这是怎么了?”
波波与琳子互望了一眼,脸色愈发惨白。
如果说,李军一直在外面,那么那个在西厢房被陈雨叫上楼聊天的李军,又是谁?
7
四人急匆匆赶回古宅旅馆,闯进西厢房,一楼,没人。二楼,还是没人。接着去正房的两个卧室找,没人。最后连浴室和厕所也没放过,依旧没人。陈雨和那个诡异的李军,在这个寒意逼人的凌晨12点,消失在了古宅里。
大鹏赶紧给旅馆老板打电话,老板顶着个鸡窝头匆匆赶来,显然已经睡了一觉,在听了众人的描述之后,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骂道:“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小年轻,敢在这样的古宅里玩劳什子招鬼游戏,胆怎就这大呢!”
大鹏赔笑:“对对,是我们不知死活,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找人要紧!”
波波倒是捕捉到了重点:“您刚才这样说,意思是古宅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板叹了口气:“不是这个院子,而是这个镇子,说来话长。好几十年前啊,这里是个大户人家的院子,主人姓陈,名冬,字子什么,忘记了,据说是民国四大家族之一陈家的远亲,年轻时候参加过北伐战争,负伤后荣归乡里。
“这陈冬有一个女儿,模样与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可惜偏偏没长眼,喜欢上了一个戏子,还是个草台班子里的男旦。”
琳子插话道:“戏子有什么不好,很多男旦都很有魅力!”
老板说:“咱们喜欢不算数呀,这陈家老爷喜欢听戏,可不知为何就是讨厌戏子,更别说让一个戏子做自家女婿了。陈老爷把小姐锁在了院子里,打死不准他俩来往。这陈小姐也是个刚烈性子,竟偷跑了出去,与戏子一起跳河殉情。这对苦命鸳鸯从镇北的那座大石桥上跳了下去,结果戏子死了,小姐却被救了回去。
可能是戏子心有不甘吧,自此之后,白石桥那片就开始闹鬼,一到傍晚人就不敢从那路过了。而被救回去的陈小姐则一直在生病,整天闭门不出,有人说是水呛坏了肺,也有人说是心病,总之这样拖了半年,最后还是死掉了。后来大家统一了口径,说小姐的命,是被戏子的鬼魂拉走的。再后来陈老爷思女成疾,半年后也病逝而去,再无子嗣的陈家就此衰亡。”
说完故事,老板看了看手机时间:“这样吧,也许你们的同学只是出去玩一时迷路了,要是明天中午12点还找不到她,我就带你们去公安局报警。”
大鹏无法强留,只好让他顶着鸡窝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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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的,现在怎么办,就在这干等着陈雨自己回来?”李军在天井的坪地上焦急地来回转圈。
波波张了张嘴,本来想说几句嘴欠的话,又怕挨打,只好咽了回去。
大鹏蹲在地上,紧皱着眉头抽烟,他瞄了一眼正房后面的后院围墙:“你们说……陈雨有没有可能跑进了后院?”
“不管有没有,先进去找找再说!”李军率先一步动作,绕过正屋,来到圆形院门前,发现生锈的铁锁掉在地上,后院的门不知被谁推开了一个口。
其余三人赶到,见状忙说:“她肯定是进去了!“李军把院门推得更开,大家一拥而进。
结果让人意外的是,本该是假山花草湖泊亭阁的后院已经被铲平且填上了黄土,不远处是一个用绿色围栏圈了起来的工地,里面铁架林立,银白的探照灯静静地照耀着这片曾经的美景之地。
波波指了指右边的地上:“那里有个手机!”
李军过去捡起来,有点纳闷地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啊,之前跟大鹏出门的时候就落在床上忘带了,怎么会在这里?”
波波想了想,说:“我知道了,另一个李军拿着你的手机来过这,说明陈雨很可能也来过这,我们再往深处找找。”
众人行到工地的一侧,在灯光照不到的死角,发现了一栋孤独屹立在黑暗中的木楼。大鹏摸出手电,率先朝木楼走去。
众人跟着进了楼内,呼唤陈雨名字,无人应答。大鹏手电左照右照,发现里面除了几张烂桌椅,居然空空如也。
“也正常,这里被开发了那么久,如果里面有什么东西,肯定也让附近的人抢光了。”波波解释道。
正待众人准备撤出去,琳子突然指着房梁说:“那是什么,刚手电晃过去的时候我好像见着了反光。”
大鹏一照,众人垫脚望去,只见房梁隐蔽处露出了一个镶边的箱角。
李军不仅身形高大,更是艺高人胆大,让大鹏帮他看住,自己捡了根烂木条,踩上烂桌,踮着脚就用木条去够房梁上的箱子。够了一会儿发现差点距离,他一咬牙,直接一蹦,一戳,箱子掉下来了,人也因为没站稳摔在桌上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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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军麻溜爬起来,连身上的灰尘都顾不上拍,就跟大家一起把这个已经摔开的红木匣子围了起来。
大鹏把箱子倒提起来,滑出一摞泛黄的书信,有些字迹都晕开了,可能是长期放在房顶受潮的缘故。琳子与波波整理了一下,除去看不太清内容的,依稀可辨的只有9封较完整的信,外加一封被撕去了半截的信。
9封信的内容都是一个叫林羌的人写给一个叫霓裳的人,比如一封是这样的:霓裳:秋雨落了一周,天气愈发冷起来,你要好生照顾自己。这样的天戏班也难接活,大家索性躲在屋里玩棋,我不喜那玩意儿,便由他们欢腾热闹,自个闭在一角给你写信。昨夜又梦见了你,为求你信物一缓思念之苦,只好先赠信物与你,一只常年把玩文核(另一只留我手),望不嫌弃。林羌 又一封是这样的:霓裳:老爷的态度早已在我预料之内,你先要答应我,不与他作难,无论如何,他是你父亲,我出身低贱,配你确实高攀,他不曾说错……林羌 再一封是这样的:霓裳:我竟不知你如此刚绝,林某得你厚爱至此,此生已然无憾。然,你有高堂在上,我有戏班子弟在下,此举虽或可一解愁思苦恋,亦或可野史留芳,却难免有枉天人道义,你须知所提议之事绝无回头可能,还望三思!三思……林羌 最后一封是这样的:霓裳:我至今日才知晓你乃陈家养女,实在该死。如今我已明白你的心意与处境,林某虽是男旦,却也有大丈夫之心,你不必激我,我也会陪你上路,今夜三更白石桥头见……林羌 而那半截信则是这样的:你须知缚地灵的凶险,长期束缚会让它的怨恨与日俱增,最终凝结成可见实体,伤害旁人。不过倒也不是没有破解之法,如你只需携一件该灵身前所持之物,便可免遭伤害与干扰。而你如果把地下缚物挖出带走,缚地灵则会跟随而去……白鹤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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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子指了指左手边的九封信:“这些应该便是戏子写给陈家小姐的信,信的内容跟旅馆老板给我们讲的故事大致相同,一对门不当户不对的恋人在受到长辈阻挠后约定殉情!”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大鹏一眼,又指了指右手边的半封信,“至于另外这封半截的信倒是更难懂一些,写着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这个叫白鹤老道的神棍写给谁的!”
大鹏避过琳子的眼神,把手中的红木匣翻过来,仔细往里面一照,结果发现了一颗灰褐色的核桃。琳子拿起核桃:“应该是戏子林羌送给陈霓裳的那颗文玩核桃无疑了!”大鹏又从匣子的夹缝里抽出一小块碎纸片,翻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子升:”,便问琳子:“这个叫子升的是不是就是白鹤老道那半封信的对象。”
琳子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又拿起了戏子的信对比了一下,摇摇头:“字迹跟老道的完全不一样,倒是跟戏子的很像!”
沉默良久的波波突然拿过老道的半封信,说:“这封信写给谁应该是很容易推理出来的,你们听我分析一下,看看对不对。
“戏子死在白石桥变成怨灵这个是被旅馆老板证实的,但老板说白石桥闹鬼,没说其他地方闹鬼,说明戏子很可能变成了缚地灵,而陈小姐救回来又病逝,大家都说是戏子夺了她的命,那么不管是不是这样,作为陈老爷会怎么想怎么做呢?他本来就很讨厌戏子,如今女儿的死似乎又跟变成怨灵的戏子有直接关系,所以他求助一些江湖道士,与之书信往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说,这封信是白鹤老道写给陈冬的?”琳子问。
波波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没错,这毕竟是陈老爷的书房,他在女儿死后整理遗物发现了这些信件,出于某种原因,也许是怀恋女儿,并没有毁掉,而是选择了封藏,连同一些自己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现在说这些陈年旧事有啥用,当务之急是要找陈雨啊!”李军见众人又是看信又是扯一些有的没的,终于憋不住喊了出来。
波波讥笑道:“谁说没用,如果这一切都属实的话,包括老道信里的内容,那么我们最有可能找到陈雨的地方就是白石桥了。”
“那还等着干嘛,走呗!”李军站了起来。
波波也站了起来。大鹏问他:“你真的确定吗?”
“反正我是亲眼看见另一个李军走上陈雨的二楼,然后两人消失不见的,我可等不到天亮,更不觉得警察能有多少办法。”波波晃了晃手中的文核,“死马当活马医吧!”大鹏点点头,站起身准备走,却被琳子拉住:“鹏哥……我怕!”
大鹏想了想:“要不,你在旅馆里等我们?”
琳子拉下嘴角:“……那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11
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古镇热闹的街早已经冷清了下来,四个年轻人神色紧张地奔着古镇的最北边,一个太阳落山后就再也没人敢过的荒芜之地走去。
地点越来越近了,那座横跨了幽深大江的白桥披挂着朦胧的月光已经出现在了四人的视野里。大家默契地放慢了步伐,弯下腰,在枯黄的高草丛里以手持文核的波波为核心龟速移动,最终在距离白桥还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彻底停了下来。
大鹏小声说:”陈雨在不在那,这里就可以看清楚了。“说着便打开手电往桥的方向一照,大家抬头一看,果然有一个白色女孩的背影。
李军见状拔腿就往前跑,却不料脚下生绊,摔了个狗吃屎。他爬起来,指着波波的鼻子骂道:“我靠,我真是忍不了你了,在学校的时候我待你不薄吧,你家里穷,晚上宵夜每次都带着你,你没钱买烟,我让你去给我买散烟,哪次不分你一根抽,可你不仅不知道知恩图报,反而为了一个女的处处跟我作对!”
波波也像是炸毛的刺猬一样,从地上弹起来,狠狠推了李军的肩膀一把:“你不就是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吗,有钱了不起,就可以把我当佣人使唤,谁稀罕你那点小恩小惠。你明知道我喜欢陈雨,还让我去给你送情书,操你妈的你把我当人看了吗?”
李军的脸怒极而红,他一下就把波波扑倒了。两人在草丛里翻滚扭打起来,格外凶狠。
劝架大使大鹏这次意外没有劝架,而是快速朝白石桥走去。他走到白色衣裙的女孩身后,唤了一声陈雨。
女孩缓缓回头,却是一张琳子的脸。大鹏错愕,后撤一步,手电掉在了地上摔灭了。“怎么是你?”大鹏失神地说道。
琳子讥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你不是在?”大鹏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草丛,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浓云遮薄月,天地间只剩下自己跟琳子两个人。
“你希望是陈雨吧!”
大鹏辩解道:“……我只是在找她!”
“不,你不止在找她,你还喜欢她,你一直喜欢的都是她,却不敢表露,违心跟我在一起两年,真的不累吗?”
大鹏又后撤了一步:“你怎么知……哼,你又好到了哪去,天天拿你爸不同意咱俩恋爱来逼迫我对你好,仿佛你跟我在一起是上天对我的恩赐,你说你除了身份是个大小姐,全身上下哪里有点大小姐样子,学习不好,好吃懒做,什么才艺都没有。人家陈雨就是比你强,各方面都比你强,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的吧!”
琳子刚才在草丛里因为收发了一个信息而掉队,待她刚准备大跑几步跟上大家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两个同学开始在前方自相残杀,而自己的男朋友则一个人跑到了白石桥上,自说自话了一会儿之后,开始与空气互掐。
她慢慢往后退,直到她看见这三人头顶都漂浮着一个白色人影。那是一个绝色女子,面容清冷嘴角藏讥,漠视着身下正在挣扎受苦的三人。
琳子压低了身子,却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她失神地自语:“我们被骗了……都被骗了……文核不可能有效果……没有效果的……这里的鬼魂根本就不是戏子……是陈家大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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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的云越来越浓,仿佛要吞噬所有天光。地上的李军和波波互相掐住对方的脖子,脸因为充血已经红得不像话。远处的大鹏更不好过,他正一手掐着空气,另一手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额头上青筋暴起,似乎随时会窒息而死。
“放了他们吧,霓裳!”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在琳子身后响起,她缓慢回过头,只见众人找了一晚上的陈雨终于出现,但似乎又不像陈雨,她虽然还穿着失踪前的那套白裙,但面容却一直在变,忽男忽女,又非男非女。她沾满了泥巴的手捧着一颗带血的核桃,慢步走过琳子,来到在地上扭打不休的两人身前,漂浮在空中的三个绝色女子从各方位看了她一眼,三个瞬间凝结成一个,落到陈雨面前。两人互望,却相顾无言。
许久,女子开口:“你来了!”
陈雨说:“是啊,有点晚了!”
女子落泪:“终究是来了!”
陈雨伸出手想为女子擦泪,却擦不着,黯然道:“当年你父亲没救上你,却救上了我,虽十分厌恶我,但考虑到女儿跟人殉情而死有辱门楣,就谎称是我淹死在了河里,而把我化成女儿妆当成你养在府里。”
女子伸出手,想摸摸陈雨的脸,却摸不着:“阿羌……委屈你了!”
陈雨继续说:“我一直愧对你,哪怕死后,也不知要如何来见你。他们都说你化成了厉鬼,心中充满了怨恨!”
女子幽怨道:“你……信吗?”
陈雨摇头。
女子突然笑了,她说:“我只是一直在等你。至于那些被我干扰的人,是他们自己心中充满了浑浊的七情六欲。”
陈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懂你,我们走吧!”
女子含泪点头。
陈雨回头看着琳子说:“劳驾代我跟她道声谢,另外……再说声对不起!”
两道绚烂的光带缓缓升上夜空,将连天蔽月的厚重乌云净化一空,还了大地一轮皎洁的明月与略带温度的清辉。
李军和波波停止了扭打,放开彼此,各自干呕,大鹏也开始蹲在地上大口呼吸,陈雨的身体软了下去,跌倒在地……
13
我喝了一口瓷缸里的热水,抬眼向这五个围坐在火炉前的年轻人问道:“完了?”衣着热辣的琳子点点头:“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紧挨着琳子的大鹏补充道:“天一亮我们就离开了那个古镇,但是在返家的路上大巴车突然出了故障,方圆十里无人烟,只有你这么间奇葩破旅馆,便只好来投店了。”
我取出102大房的钥匙,说:“我像你们这么年轻的时候,也喝酒抽烟谈恋爱,还特么烫头。后来呢,就来到了这个你们眼里的奇葩破旅馆守夜,一个月两千块钱,娶不起媳妇买不起房,马上要过年回家了却连卧铺票都订不起……”
“大叔你就别教育我们啦,我们要是听一个月薪两千块钱的人教育,那以后岂不是只能挣一千五?”满脸匪气的李军显然对我很不耐烦。
我琢磨了一下这话,好像没法反驳,只好将钥匙丢给离我最近的波波:“年轻人啊,别发呆了,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沿这条道直走过去,左单右双,挺好找的!三张床的大房,够你们五个人折腾了!”
“谢了!”大鹏拿过波波手里的钥匙,领着众人向客房区走去。我盯着最后一个人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陈雨!”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姑娘停下了脚步,待其余四人走远后,才慢悠悠回过头来。我问她:“我是该叫你陈雨,还是陈冬?”
只见她眼角含笑:“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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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柜台,黑猫趴在上面似乎睡着了,爪子下压着封缺角的信,我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一看,缺的角少了收信人的称谓:
我明白你的心意,我也敬佩你为国作出的贡献,你能把如此羞于启齿的缺陷告知于我,说明了你对我的信任。你对我谈起对于戏曲的见解,我个人认为相当之专业,你不只一次地向我表达好感,我也深表感激。毕竟我这个戏班能在此地有一立足之地,全仰仗你的照拂。你于林某不仅是知音,更是大恩之人,照理说你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不该拒绝,只是这次实在让林某不知所措,所谓“生愿同乐,死愿同缚”这样的话,应该是男女之间的山盟海誓,奈何……至于你谈及信物赠予,林某别无他物,只有把玩十余年的文核一枚赠与你,望君莫嫌。林羌
终我从抽屉里拿出账本,翻开,写上:“102房客,陈雨、波波、李军、大鹏、琳子、陈冬!”随后又在下面写道:“那年亭阁戏台,锣鼓喧鸣,他道:生愿同乐,死愿同缚;她道:白石桥下,共饮黄泉。一个开罪不得,一个有愧难舌——有些人,命不好。”

子夜不哭
最后更新于 2021-12-17